他曾是何鸿燊左右手，也是向华强的贵人，帮何鸿燊摆平不少黑道纠纷，亦为向家兄弟进军濠江的引路人。早年便被称作“外围之王”，后来更被誉为“赌船之父”，在凶险惊狂的帮派纷争中周旋裕如、于波谲云诡的商海风云间稳立中流，堪称“江湖不倒翁”。

现年76岁的叶寿，稀头顶、凸肚皮，低调得不行、放在人堆儿中就能淹没。老先生慈眉顺目，面对众人讲话还要先喝杯酒压惊，

若不是前来贺寿者聚齐了江湖大佬，诸如新义安向华强、林江、纪宝、李育添，14K胡须勇、陈惠敏、陈慎芝、鸩DEE，和胜和鸡脚黑，水房盲亨……一个个对他毕恭毕敬，也许没人想到，他曾穿越濠江赌业半个多世纪的浮沉变迁，

其间巨头更迭、群雄起落，无数猛人凡夫掉队落水、化作被浪潮吞没的声声呜咽。

君自香江来，揾食澳门街。

无可慰风尘，且尽手中杯。

一

金城玉池旁、即是龙潭虎穴边。

事情要从1953年说起，30出头的何鸿燊来不及卷铺盖、就被当地黑帮赶出澳门。

当时经营煤油厂的何鸿燊小有所成，海盗帮老大眼红也要分一杯羹，被何鸿燊严词拒绝，此后连遭威胁勒索、事故不断，哪行都做不成、狼狈回到香港。

彼时九岁的叶寿刚上小学，课堂上中文老师还带着从民国走来的情怀，慷慨激昂地对懵懂的孩子们讲着“谋利当谋天下利，求名应求万世名。”

叶寿不爱学习，却对大人们玩的牌九、番摊很感兴趣，日后很自然地混迹街头、早早入行做起了赌档生意。叶寿在玩牌九、番摊的圈子里小有名气，受到同行刘荣驹赏识。刘荣驹比叶寿大14岁，不过两人特别投缘、情同手足。刘荣驹是华探长刘福侄子，爱好交际、黑白两道人脉丰富，跟着刘荣驹、叶寿也变得世故圆融，在各路人马间都吃得开。

二

1961年，何鸿燊联手赌圣叶汉、妹夫叶德利，还有雄姿英发的霍老爷子，组建澳娱公司、再度杀进濠江，强势拿下博彩牌照。一年前、傅老榕去世，澳门赌业正式进入何鸿燊时代。

此时的何鸿燊、已然更加成熟稳重，老友何贤说得没错：商人是“用脑做生意”，黑帮是“拿命做生意”，没必要跟对方死磕，分对方一口饭吃、留下命来做生意。

何鸿燊派专人维护江湖关系，与帮派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。

澳门博彩业蒸蒸日上、一派生龙活虎。香江西望、东方拉斯维加斯犹如幻城。大风吹卷海面，浪奔浪流、前赴后继，海潮咆哮着从天边涌来、让叶寿的心也跟着澎湃，擂响年轻的战鼓：“我们终会在濠江打出一片天下！”“会的。”刘荣驹在旁拍着叶寿的肩膀。

此后，刘荣驹与叶寿一起成立社团联公乐，渐渐在香江闯出名堂，牌九、番摊玩得风生水起，各大帮会也是纷纷给面儿，70年代中期，刘荣驹将联公乐势力扩展到加拿大、成为多伦多华埠第一大帮，与此同时，叶寿在本港捞外围马赚得盆满钵满、被坊间称为“外围之王”。据称，联公乐背后有何鸿燊资金支持，当时何鸿燊已经与叶寿、刘荣驹建立联系，有意将二人扶植为自己的江湖代理人。

三

到了80年代中期，刘荣驹干儿子邓光荣接手联公乐，叶寿便与刘荣驹一起来澳门大展宏图。

彼时的濠江，博彩繁荣背后危机隐现，帮派势力在地下野蛮生长。87年，何鸿燊头马钟华田被暗杀，88年，澳门博彩业再推改革，帮派争逐愈演愈烈，此后，香江帮会、内地大圈势力纷纷入局，升平之下暗斗频仍，而澳葡当局一向弱势、商人更需独善其身，何鸿燊对叶寿、刘荣驹更加倚重。

先是崩牙驹异军突起，赶跑摩顶平，接着与水房赖联手、驱逐香江来客，外患刚平、内斗又起，街市伟介入战局、与水房赖联手对付崩牙驹，一番腥风血雨、双方互有胜负，终于随着98年崩牙驹入狱告一段落。

此间，叶寿凭借圆融外交、灵活手腕，坚持以和为贵、有饭大家吃，帮何鸿燊化解了不少江湖纠纷，数年风惊云变、赌王稳坐安澜，叶寿、刘荣驹与有功焉。

四

昔年扛鼎陷逝波，曾经砥柱沉中流。

多少猛人命投鬼门，多少枭雄折翅入笼，常走虎口狼窝、深知江湖险恶的叶寿越发低调，回首往事、与老大哥刘荣驹把酒倾谈，叶寿不禁感慨丛生：

“还记得小学时，老师教我 谋利当谋天下利，求名当求万世名，而今只剩唏嘘，名不敢奢求、利止于亲友，时代沧浪里、英雄亦是扁舟。”

刘荣驹说：“你我都是江湖中人，自非感伤矫情之辈，不虚称好人、不妄作坏人，做人而已，古人云 但使方寸无诸恶，虎狼丛中也立身，况丈夫磊落、达人知命，是非毁誉、且付百年后说。”

鲜为人知的是，澳门的不少贵宾厅主，便由叶寿、刘荣驹提携上去，而叶寿也是向华强西进濠江的重要贵人。

五

80年代末，何鸿燊的老对手叶汉进军赌船，将战场从陆上拉到海上，此后香江势力纷纷入局公海、分走何鸿燊旗下葡京不少客源。89年，向华强、向华胜兄弟从叶汉手中买下“东方公主”船，不过一直不温不火，

90年代中期，“天龙星”邮轮横空出世，排水量15700吨，船高九层、载客逾500人，成为当时最大、最豪华的公海赌船，而叶寿便是“天龙星”东主，不久后改名“海王星”、并租给新义安“老四虎”之一纪宝经营。据传“天龙星”最初由何鸿燊买入、后转入叶寿手中。

善于应对乱局、处理复杂人事关系的叶寿，深得何鸿燊信任，而何鸿燊对濠江帮会一直心有戚戚，有意拉拢香江势力入局、掣肘濠江帮会。经由叶寿牵线搭桥，95年向华强与何鸿燊合作金域酒店项目，次年、向华强登上“海王星”号赌船，海上陆上齐头并进、正式在濠江撒网开花，居间斡旋出力颇多的叶寿、自然成了向华强的贵人。

与此同时，叶寿还带新义安连超、和合图挣爆一起上船，从事叠码和管理工作，二人视叶寿为恩师、并敬重有加。

90年代末，叶寿将“海王星”卖给连超、挣爆，正式退隐幕后。

六

虽说是退隐，叶寿依然常在濠江地面活跃。由于在地下世界地位超然、且喜欢广结善缘，不少业内人士拜到叶寿膝下做干儿子、干女儿。

02年，澳门开放赌权，永利、金沙、美高梅、嘉华吕志和、云顶林梧桐相继入局，濠江赌业变天、何鸿燊一家独大已然不返。

叶寿的两个干儿子乐少、石仔（左、右）

久历江湖风雨的叶寿，早已习惯低调、依然谨慎优裕地周旋在各色人流之间，敛光藏锋以拙老头形象示人、觥筹交错间眼神睿智深邃。

叶寿喜欢喝威士忌，还喜欢K歌，江湖人不爱吟风弄月、多忌心事外露，常于歌房嘶吼、遣情抒怀，年过7旬的叶寿、照样能在麦克风前唱上几个小时，K歌功力让很多年轻人都甘拜下风，或许是一生走来、感悟太多，或许是老骥伏枥、壮心不已。

与风流倜傥的何鸿燊不同，叶寿在女人面前非常淡然，或许是对赌王事迹引以为戒，或许是早已看淡儿女情长，对于女子逢迎献媚、鲜少有为所动。

尾声：

去年初，香港红磡某酒店，叶寿的几个干儿子（乐少、石仔、成哥等五人）、为他合办了75岁寿宴，七旬过半的叶寿，虽然行动略为蹒跚、精神却依然矍铄。

贵客盈门、高朋满座，叶寿往来穿梭、拍膊寒暄，依然能见当年奔走斡旋之气象余风。感谢嘉宾贺寿的环节，上台发言的叶寿居然紧张起来、呷了一口威士忌，在两名契仔帮照下读稿致谢。